亮地吠叫起来。他晓得发现野猪了!赶山狗的狺狺吠叫愈来愈近了,这时,只听前头树林里砰地一声爆响,第一个点的铳手开了火!如果没有打中要害,受伤的野猪会窜到这里来。他赶紧把身子往树丛里藏严实,野猪受伤之后会凶猛异常,见人就咬。少顷,前面的灌木丛猛烈地摇晃,一头半人高的野猪嗖地窜出。他顿时就抽了一口冷气,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野猪!它足有一庹多长,浑身呈蟹青色,瞪着两只血红的小眼珠。两只长獠牙从长嘴里弯弯地伸出,上面还挂着一束草。它屁股上中了一铳,流着血,伤疼使它暴怒万分,低沉地吼着,直向他埋伏的地方冲过来!他端起铳扣动扳机。“轰”一声响,铁码子冲出铳管,裹着一团火光击中了野猪的背!他顺势丢下铳,往旁边一滚躲开了。若不躲开,野猪会向着那缕尚未消失的硝烟冲去,踏也会将铳手踏个半死。他爬起一看,刚才藏身的树丛被野猪压倒了。再次受伤的野猪咆哮着朝第三个埋伏点闯去。他捡起铳,来不及上火药,跟着往前跑,边跑边喊:“当心!野猪受伤发威了!”野猪到了埋伏点,却没听见铳响。他跑过去一看,在此埋伏的陶玉财爬到了一棵松树上,另一名铳手则不知逃到哪儿去了。那头野猪正喀嚓喀嚓地啃那棵只有菜碗粗的松树,雪白的树屑从它嘴里不断地吐出来。陶玉财抱着摇晃的树干,吓得面色苍白,大叫:“坤伯,快救我!”他赶紧往铳里装火药。当他把响纸也安好时,树干已被野猪啃掉一半了。他举铳瞄准,野猪瞅见了他,掉头就直扑过来!还未来得及躲,野猪闪电般到了跟前,将他撞倒,一口咬住了他的左大腿,剧烈的疼痛霎时穿透了他的全身……野猪叼着他的腿暴怒地左右甩动。他挣扎着抬起铳,将铳管戳住野猪的耳根,用力扣动了扳机。随着一声闷响,野猪轰然倒下,震得山梁一颤,他也痛得昏死过去。
陶秉坤苏醒时已在自家床上。那野猪死后还咬着他的大腿不松,人们拿木棒撬开野猪的嘴,才把他的腿取出包扎好,将他抬回来。他的伤腿已用盐水洗干净,用捣烂的草药泥敷好。幺姑噙着泪坐在旁边,伤心地凝视着他那张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。
他轻声问:“幺姑,我还没死吧?”
幺姑怨嗔道:“你呀,快五十岁的人了还逞狠,差点把命都送掉!”
他犟嘴道:“人到五十五,还是出山虎呢!怕什么,腿一好,又是一条好汉!”
幺姑摸摸他的左脚趾:“你动一动,看伤筋没有?”
他便动了动脚趾头:“这不好好的吗?”
幺姑皱眉道:“俗话说三百斤的野猪一张寡嘴,没想到它的嘴这么狠,可恶!”
他说:“今天它若不是掉头咬我,只怕玉财就没命了呢!”
幺姑叹气道:“玉财那后生见你就瞪眼,他不一定感你的恩。”
他说:“感不感恩是他的事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。再说不打死这条野猪,庄稼会糟塌完。”门外飘来一阵淳厚的肉香,他抽抽鼻子:“好香!”幺姑便告诉他,正在炖野猪脑壳,按照赶山的规矩,哪个击毙野猪哪个得猪头,除此外,他还分得一份野猪肉,有七斤四两。他想坐起,伤腿一阵疼痛,只好又躺下了。他说:“幺姑,我流涎水了呢!”幺姑就去装了一碗野猪肉来,一块一块地喂他。他边嚼边说:“嘿,野猪野猪,你先吃我的肉,轮到我来吃你的肉了!”
陶秉坤把两个儿子叫到床前,吩咐他俩轮流上山守夜。但两天之后,玉山玉田都说再也没见到野猪来害人。陶秉坤便晓得打死的这头野猪是那一群野猪的头,它们再也不敢来了,于是他安下心来养伤。
几天以后,陶秉坤伤腿深处已没有那种隐隐的钝疼,但伤口表面疼痒难耐,他想大概在愈合吧。他希望伤快点好,秋收大忙季节已到,他没有耐心在床上躺了。又过几日,腿伤基本不疼了,但整条腿却灼灼发烫,人也感到焦渴异常。他烦躁起来,不停地喝水,嘴唇还是起了泡。这日,幺姑替他解去包裹的布,洗去草药泥,只见伤口已结出几块大小不一的黑痂,伤口四周的肌肉却肿得发亮,手指一按一个窝,而且没有知觉。夜里,陶秉坤发起烧来,浑身如同着了火,直喊热,幺姑不断地用凉水给他抹身子,但无济于事,他眼看着就烧糊涂了,叽哩咕嘟地讲胡话。幺姑一看情况不妙,赶紧叫玉田连夜去找郎中。
郎中翌日早晨才到,陶秉坤一夜高烧未止,已是奄奄一息。郎中一搭脉,脸上就有惊愕之色。幺姑眼巴巴地问:“郎中先生,怎么样?”郎中嗫嚅道:“这病不好说。只怕毒入了血脉呢!先服一剂凉血解毒的药吧!”说着从袋子里掏出一包药,从中拈出两颗黑不溜秋的丸子,交待幺姑碾碎,赶快让病人服下去。郎中又调了些泥糊糊的外敷药,涂在陶秉坤的腿上。陶秉坤昏迷不醒,满嘴水泡,偶尔吐两句谁也听不懂的话。幺姑心急如焚,恳求郎中:“郎中先生求求您了,用最好的药把他治好,我们全家给你磕头!”郎中说:“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,我只能尽力。两个时辰后,他要是退烧,就无大碍了。要是不退,你们就准备后事吧。”
幺姑顿时眼前一黑,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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